Saturday, September 26, 2009

“我在拜树头”制作札记(一)

文/恴全
在馬來西亞這片土地上,我想是許多人的回憶吧,多多少少都會跟橡樹園有關,在棕油還沒大肆種植時,橡膠是我國主要的經濟作物,誰的童年回憶,沒有滲雜一些膠水味呢?

這一集我們到了吡叻州的一個小新村(爱育嘉拉新村Ayer Kala)去,這新村不大,是一個廣西人占了百分之九十九的新村,因為位於泰國邊界,在戒嚴時期,因為他的地理因素,導致他成了一個黑區,馬共和軍人不時出没在這裡,反正很熱鬧就是了,在整個大時代的起起落落,這樣一個小村子卻沒缺席。

我會對這村子那麼熟悉,那是因為這是我出生及童年所在。

雖然外面有許多橡膠園早就被翻種成油棕園了,但目前在這村子大部份的人都是以割橡膠為生,也許是因為自己童年有著這樣的經驗,很想再回去尋找這樣的感覺,看看是否還是依舊相同,所以,就決定找一個跟膠園相關的個案。

這樣一個個案找了很久,當初本來是想說要有三大種族再加上原住民在內頭,而其他種族個案都到齊了,就差印度人,就想說,園坵和印度人是一直被擺在一塊談的,也許這個題材可以找印度人,但心裡又有另外一個擔憂,畢竟這樣的題材切入點已經有許多人在談了,我如果無法找到新的切入點,那就沒什麼值得做的了,因為不期望最終的結果變相為一種對印度同胞的剥削,又或者是對社會不平等的控訴,不是我要逃避什麼現實社會的課題,而是如果真要控訴,也要是我所熟悉的及跟我切身關係的,更何況這社會要控訴的事情又何其少。而當初我想要做的題材,也不是往這樣一個方向去的,最終只好做擺,不往印度人身上去找。

但這樣一個題材一直擱在心中,久久揮之不去,也因為一直放不下,我開始往自己家鄉打主意。
為什麼一開始沒有想到自己的家鄉呢?其實是有的,只是有句話說,近鄉情怯,一來我自己是擔心自己拍不好,二來是因為某些不愉快的事情,導至我對家鄉產生了一定的反感跟抗拒。

所以,要回去做這樣的題材,對我來說是一種很大的考驗,要面對的人、事及物很多,但我最終還是回去了。

這個案是我透過家裡的人找到的,因為自己離家很遠了,家鄉的許多事情早就非常陌生,當我問還在新村的母親,到底現在新村裡還有沒有小孩在幫忙割橡膠或是收膠呢?

我得到的回應就是,當然有。

對拍攝來說,這顯然是一個好消息,會如此說是因為就本身而言,我自己是抗拒割橡膠的,尤其是小時那段在新村的時間,家裡環境不是很好,所以很小就要到膠園或是田裡幫忙干活,只要沒有上學,我都要到膠園報到,老實說,小學時,我恨透放假了,覺得這是大人因為是想偷懶而為自己想出來自我合理化的理由。而我就因為這個合理化的理由,就必需每天凌晨二點多就要到膠園去報到,以前膠汁收回來,還要做成膠片,那段日子,現在回想起來,真的是不堪回首。

但隨著年紀增長,許多當年存在的想法也開始動搖或是改變。

老實說,這一集對個案的拍攝及著墨並不多,更多的是投入自己過去及現在的感覺進去,說是在拍伍俊杰,不如說是在找尋小時候那個自己的身影,在他身上仿佛看到當年那個小小的自己,拿著膠桶,在漆黑膠林中,走過一棵又一棵的膠樹,看著眼前的他,內心中許多感觸一時也湧上心頭,尤其是那一段自己跟母親一塊在膠園的日子,母親在我十三歲就去世了,因為不想想起,而故意遺忘,因為害怕承受不了那樣的難過,而選擇不去碰觸,逃離膠園,逃離新村是我唯一的出口,也是我急於長大唯一所期待做的事。

割橡膠對我來說,是其中一項多年來都沒有進步的農業,隨著科技的進步,許多農事或多或少都可以藉由機械代替,唯獨橡膠,你必需一棵棵樹去割,而且是每一天的清晨,經過那麼多年,這樣的勞動一點都沒有改變。

也因為這樣,我覺得割膠工人是偉大的,一天要在膠園裡來來回回的走兩回,在每一棵樹又彎腰又蹲跪的,因此,在我們新村把割膠叫著拜樹頭,因為割膠看上去就像是平日的膜拜一樣,只是這回把神像移走,換著是一棵棵的橡膠樹。

拍攝這個個案的同時,我也帶出了這新村的另外一個問題,就是外籍新娘,這新村在近年來有越來越多泰國新娘嫁過來,當然,這樣的趨勢其實是跟整個社會變遷有關,新村人口外移,農事也成了讓人看不上眼的職業,在農村勞作的男人娶不到老婆,而農村的女孩都往城市跑,這似乎跟現在城市中許多人去娶外籍新娘是一樣的道理,只是在這新村,這樣的跨國婚姻單純多,語言也不會是隔閡,距離也不會遠,甚至職業也相同。

這一集,沒有什麼激情,反倒是增加了一份溫度,一份很溫馨的回憶,讓大家回味一下你的過去,回過頭去看看過去的那個自己,也順便回家看一看。


“我在拜树头”节目介绍 (播映日期:27/9/09,星期日,晚上10时)
“我在拜树头”伍俊杰相集

1 comment:

  1. 我爸妈也是割胶为生。胶园,我熟悉得很,因为,我们五兄弟姐妹放假时,也会轮流随爸妈到胶园拔“胶杯”。我已经大学毕业了,人家问起我爸妈的职业,我总是回答“割胶啊”!人家总是说,哇你爸妈很厉害哦,养出两个大学生。我从不回避这问题,因为,割胶也是一份正当的职业。当然,割胶工人的辛苦,在我家也深深的体会。毕竟,这是一份看天吃饭的工作。我很高兴,爸妈把我们养育成人。现在,我们大了,胶园也少去了,但,儿时的记忆还是在我们的心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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